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悲惨世界全文在线阅读:第一卷 一个正直的人(10)

2010-09-03 11:34:18高考网文章作者:雨果



  十主教访问隐士

  在前面几页我们提到过一封信,在那信上所记日期过后不久的一个时期里,他又做了一件事,这件事情,在全城人的心目中,比上次他在那强人出没的山中旅行,更显得冒失。

  在迪涅附近的一个乡村里,住着一个与世隔绝的人。那人曾经当过??让我们立即说出他那刺耳的名称:国民公会①代表。他姓G.。

  在迪涅那种小天地里,大家一谈到国民公会的那位G.代表,便有谈虎色变之感。一个国民公会代表,那还了得!那种东西是大家在以“你”和“公民”相称的年代里才有的。那个人几乎就是妖魔鬼怪。他虽然没有投票判处国王死刑,但是也差得不远。那是个类似弑君的人,暴虐蛮横,令人恐骇的。正统的王爷们回国②后,怎么会没有人把他告到特别法庭里去呢?不砍他的头,也未尝不可,是的,我们应当宽大;但是给他一个终身放逐,总是应当的吧?真是怪事!诸如此类的话。并且他和那些人一样,是个无神论者——这些全是鹅群诋毁群鹰的妄谈。

  G.究竟是不是雄鹰呢?如果我们从他那孤独生活中所特有的蛮性上着眼,他的确是。由于他没有投票赞成处决国王,所以次次的放逐令上都没有他的名字,他也就还能留在法国。

  他的住处离城有三刻钟的路程,远离一切村落,远离一切道路,不知是在哪个荒山野谷、人迹不到的角落里。据说他在那里有一块地、一个土洞、一个窝巢。没有邻居,甚至没有过路的行人。那条通向他那里去的小路,自从他住在那山谷里以后,也就隐没在荒草中了。大家提起他那住处,如同谈到刽子手的家。

  可是主教不能忘记,他不时朝着这位老代表的住处,有一丛树木标志着的山谷远远眺望,他还说:“那儿还有个孤独的灵魂。”内心中,他还说:“我迟早得去看他一次。”但老实说,那个念头在起初虽然显得自然,经过一番思考之后,他却又好象觉得它很奇怪,觉得这是做不到的,几乎是不能容忍的。因为实际上他也抱有一般人的观点,那位国民公会代表使他无端地产生一种近似仇恨的恶感,也就是“格格不入”这四个字最能表达的那种恶感。可是羔羊的癣疥应当使牧人却步吗?不。况且那又是怎样的一头羔羊!

  那位慈祥的主教为之犹豫不决。有时,他往那个方向走去,随即又转了回来。

  一天,有个在那窑洞里伺侯那位G.代表的少年牧人来到城里找医生,说那老贼已经病到垂危之际,他得了瘫痪症,过不了夜。这话在城里传开了,许多人说:“谢天谢地。”主教立即拿起他的拐杖,披上他的外衣(因为,正如我们说过的,他的道袍太旧了,也因为晚风将起),径直走了。当他走到那无人齿及的地方,太阳正往西沉,几乎碰到了地平线。他的心怦怦跳动,他知道离那兽穴已经不远。他跨过一条沟,越①由人民大会选举产生的,国民公会成立于一七九二年九月二十一日。会议宣布法兰西共和国的成立,判处国王路易十六和王后玛丽?安东尼特极刑。

  ②一八一四年,拿破仑帝国被颠覆,王室复辟,路易十八回国称王。

  过一道篱,打开栅门,走进一个荒芜的菜圃,非常大胆地赶上几步,到了那荒地的尽头,在一大堆荆棘丛的后面,他发现了那窝巢。

  那是一所极其低陋狭窄而又整洁的木屋,前面墙上钉着一行葡萄架。门前,一个白发老人坐在一张有小轮子的旧椅子(农民的围椅)里,正对着太阳微露笑意。

  在那坐着的老人身旁,立着个少年,就是那牧童。他正把一罐牛奶递给那老人。

  主教方自张望,那老人已高声说:

  “谢谢,我不再需要什么了。”同时,他把笑脸从太阳转向那孩子。

  主教往前走,那坐着的老人,听见他的脚步声转过头来,如闻空谷足音,脸上露出极端惊讶的神色。

  “自从我住到这儿以来,”他说,“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上我的门。先生,您是谁?”

  主教回答:

  “我叫卞福汝?米里哀。”

  “卞福汝?米里哀!我听人说过这名字。难道老乡们称为卞福汝主教的就是您吗?”

  “就是我。”

  那老人面露微笑,接着说:

  “那么,您是我的主教了?”

  “有点儿象。”

  “请进,先生。”那位国民公会代表把手伸给主教,但是主教没和他握手,只说道:“我很高兴上了人家的当。看您的样子,您一点也没有玻”“先生,”那老人回答,“我会好的。”他停了一会,又说:“我过不了三个钟头,就要死了。”

  随后他又说:

  “我略通医道,我知道临终的情形是怎样的。昨天我还只感到脚冷;今天,冷到膝头了;现在我觉得已冷到了腰,等到冷到心头,我就停摆了。夕阳无限好,不是吗?我叫人把我推到外面来,为的是要对这一切景物,作最后一次眺望。您可以和我谈话,我一点也不会累。您赶来看一个快死的人,这非常好。这种时刻,能有一两个人在场,确是难得。妄想人人都有,我则希望能拖到黎明。但是我知道,我只有不到三个钟头的时间了。到那时,天已经黑了。其实,有什么关系!死是一件简单的事。并不一定要在早晨。就这样吧。我将披星戴月而去。”

  老人转向那牧童说:

  “你,你去睡吧。你昨晚已经守了一夜。你累了。”那孩子回到木屋里去了。

  老人目送着他,仿佛正对自己说:

  “他入睡,我长眠。同是梦中人,正好作伴。”主教象是受到感动,其实却不然。他不认为这样死去的人可以悟到上帝。让我们彻底说清楚,因为宽大胸怀中所含的细微矛盾也一样是该指出来的。平时遇到这种事,如果有人称他为“主教大人”,他认为不值一笑,可是现在没人称他为“我的主教”,却又觉得有些唐突了他,并且差点想反过来称这位老人为“公民”了。他在反感中突然涌起了一种想对人亲切的心情,那种心情在医生和神甫中是屡见不鲜的,在他说来却是绝无仅有的。无论如何,这个人,这个国民公会代表,这位人民喉舌,总当过一时的人中怪杰,主教觉得自己的心情忽然严峻起来,这在他一生中也许还是头一回。

  那位国民公会代表却用一种谦虚诚挚的态度觑着他,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,其中含有那种行将物化的人的卑怯神情。而主教呢,他平素虽然约束自己,不起窥测别人隐情的心思,因为在他看来,蓄意窥测旁人隐情,即同对人存心侵犯差不多,可是对这位国民公会代表,却不能不细心加以研究;这种不是由同情心出发的动机,如果去对待另一个人,他也许会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。但是一个国民公会代表,在他的思想上多少有些法外人的意味,甚至就连慈悲的法律也是不予保护的。

  G.,这位八十岁的魁梧老叟,态度镇定,躯干几乎直挺,声音宏亮,足以使生理学家叹为观止。革命时期有过许多那样的人物,都和那时代相称。从这个老人身上,我们可以想见那种经历过千锤百炼的人。离死不远,他还康健如故。他那明炯的目光、坚定的语气、两肩强健的动作,都足以使死神望而却步。伊斯兰教中的接引天使阿慈拉伊尔①也会望而生畏,以为走错了门呢。G.的样子好象离死不远,那只是因为他自己愿意那样的缘故罢了。他在临终时却仍能自主,只是两条腿僵了,他只有那一部分被幽魂扼制住了。两只脚死了,也凉了,头脑却还活着,还保存着生命的全部活力,并且好象还处在精神焕发的时光。G.在这一严重的时刻,正和东方神话中的那个国王相似,上半部是肉身,下半部是石躯。他旁边有块石头。主教便在那上面坐下。他们突然开始了对话。

  “我祝贺您,”他用谴责的语气说,“您总算没有投票赞成判处国王死刑。”国民公会代表好象没有注意到“总算”那两个字所含的尖刻意味。

  他开始回答,脸上的笑容全消隐了:

  “别祝贺得过头了,先生。我曾投票表决过暴君的末日。”那种刚强的语调是针对着严肃的口吻而发出的。

  “您这话怎讲?”

  “我的意思是说,人类有一个暴君,那就是蒙昧。我投票表决了这个暴君的末日。王权就是从那暴君处产生的,王权是一种伪造的权力,只有知识才是真正的权力。人类只应接受知识的统治。”“那么,良心呢?”主教接着说。

  “那是同一回事。良心,是存在于我们心中与生俱有的那么一点知识。”

  那种观点对卞福汝主教来说是极为新奇的,他听了不免有些诧异。国民公会代表继续说:“关于路易十六的事,我没有赞同。我不认为我有处死一个人的权利;但是我觉得我有消灭那种恶势力的义务。我表决了那暴君的末日,①阿慈拉伊尔(Azrael),伊斯兰教四大天使之一,专司死亡事宜。

  这就是说,替妇女消除了卖身制度,替男子消除了奴役制度,替幼童消除了不幸生活。我在投票赞成共和制度时也就赞成了那一切。我赞助了博爱、协和、曙光!我出力打破了邪说和谬见。邪说和谬见的崩溃造成了光明。我们这些人推翻了旧世界,旧世界就好象一个苦难的瓶,一旦翻倒在人类的头上,就成了一把欢乐的壶。”

  “光怪陆离的欢乐。”主教说。

  “您不妨说是多灾多难的欢乐,如今,自从那次倒霉的所谓一八一四年的倒退以后,也就可称作是昙花一现的欢乐了。可惜!那次的事业是不全面的,我承认;我们在现实领域中摧毁了旧的制度,在思想领域中却没能把它彻底铲除。消灭恶习是不够的,还必须转移风气。风车已经不存在了,风却还存在。”“您做了的摧毁工作。摧毁可能是有益的。可是对夹有怒气的摧毁行为,我却不敢恭维。”

  “正义是会有愤怒的,主教先生,并且正义的愤怒是一种进步的因素。没关系,无论世人怎样说,法兰西革命是从基督诞生以来人类向前走得最有力的一步。不全面,当然对,但它是多么卓绝。它揭开了社会上的一切黑幕。它涤荡了人们的积习陋气,它起了安定、镇静、开化的作用,它曾使文化的洪流漫卷世界。它是仁慈的。法兰西革命是人类至高无上的光荣。”主教不禁嗫嚅:“是吗?九三①!”国民公会代表直从他的椅子上竖立起来,容貌严峻,几乎是悲壮的,尽他临终前的全身气力,大声喊着说:“呀!对!九三!这个字我等了许久了。满天乌云密布了一千五百年。过了十五个世纪之后,乌云散了,而您却要加罪于雷霆。”那位主教,嘴里虽不一定肯承认,却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被他击中了。不过他仍然不动声色。他回答:“法官说话为法律,神甫说话为慈悲,慈悲也不过是一种比较高级的法律而已。雷霆的一击总不应弄错目标吧。”他又聚精会神觑着那位国民公会代表,加上一句:“路易十七②呢?”国民公会代表伸出手来,把住主教的胳膊:“路易十七!哈。您在替谁流泪?替那无辜的孩子吗?那么,好吧。我愿和您同声一哭。替那年幼的王子吗?我却还得要考虑考虑。在我看来,路易十五的孙子③是个无辜的孩子,他唯一的罪名是做了路易十五的孙子,以致在大庙殉难;卡图什④的兄弟同样是一个无辜的孩子,他唯一的罪名是做了卡图什的兄弟,以致被人捆住胸脯,吊在格雷沃广场,直到气绝,难道那孩子就死得不惨?”

  “先生,”主教说,“我不喜欢把这两个名字联在一起。”“卡图什吗?路易十五吗?您究竟在替这两个中的哪一个鸣冤叫屈呢?”

  一时相对无言。主教几乎后悔多此一行,但是他觉得自己隐隐地、异常地被他动摇了。

  国民公会代表又说:“咳!主教先生,您不爱真理的辛辣味儿。而①一七九三年的简称,是革命进入高潮、处死国王路易十六的那年。

  ②路易十七是路易十六的儿子,十岁时(1795)死在狱中。

  ③指路易十七。

  ④卡图什(Cartouche,1693—1721),人民武装起义领袖,一七二一年被捕,被判处死刑。

  从前基督却不象您这样。他拿条拐杖,清除了圣殿。他那条电光四射的鞭子简直就是真理的一个无所顾忌的发言人。当他喊道‘让小孩子到我这里来!’①时,他对于那些孩子,并没有厚此薄彼之意。他对巴拉巴②的长子和希律③的储君能同眼看待而无动于衷。先生,天真本身就是王冕。天真不必有所作为也同样是高尚的。它无论是穿着破衣烂衫或贵为公子王孙,都是同样尊贵的。”

  “那倒是真话。”主教轻轻地说。

  “我要坚持下去,”国民公会代表G.继续说,“您对我提到过路易十七。让我们在这个问题上面取得一致的看法。我们是不是为一切在上层和在下层的无辜受害者、殉难者、孩子们同声而哭呢?我会和您一道哭的。不过,我已对您说过,我们必须追溯到九三年之前。我们的眼泪应当从九三年之前流起。我一定和您同哭王室的孩子,如果您也和我同哭平民的幼童的话。”

  “我为他们全体哭。”主教说。

  “同等分量吗?”G.大声说,“这天平如果倾斜,也该是偏向平民一边吧。平民受苦的年代更长久。”

  又是一阵沉寂。打破沉寂的还是那位国民公会代表。他抬起身子,倚在一只手肘上,用他的拇指和曲着的食指微捏着腮,正如我们在盘问和审讯时无意中作出的那样,他向主教提出质问,目光中蓄满了临终时的全部气力。那几乎是一场爆炸。

  “是呀,先生,平民受苦的日子[福-哇小说站會員轉載www.FvaL.cn]够长的了。不但如此,您走来找我,问这问那,和我谈到路易十七,目的又何在?我并不认识您呀。自从我住在这儿,孤零零的我在这围墙里过活,两只脚从不出门,除了那个帮我的少年之外谁也不见面。的确,我的耳朵也偶尔听到过您的名字,我还应当说,您的名声并不太坏,但是那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,聪明人自有各种花招来欺哄一个忠厚老实的平民。说也奇怪,我刚才没有听到您车子的声音,也许您把它留在岔路口那面的树丛后了吧。我并不认识您,您听见了吧。您刚才说您是主教,但是这话一点也不能对我说明您的人格究竟如何。我只得重复我的问题。您是谁?您是一个主教,那就是说一个教门里的王爷,那些装了金,穿着铠甲,吃利息,坐享大宗教款的人中的一个——迪涅的主教,一万五千法郎的正式年俸,一万法郎的特别费,合计二万五千法郎——,有厨子,有随从,有佳肴美酒,星期五吃火鸡,仆役侍前顾后,高视阔步,坐华贵的轿式马车,住高楼大厦,捧着跣足徒步的耶稣基督做幌子,高车驷马,招摇过市,主教便是这一类人中的一个。您是一位高级主教,年俸、宫室、骏马、侍从、筵席、人生的享乐,应有尽有,您和那些人相同,也有这些东西,您也和他们一样,享乐受用,很好,不过事情已经很清楚了,但也可能还不够清楚;您来到这里,也许曾发了宏愿,想用圣教来劝导我,但是您并没有教我认清您自身的真正品质。我究竟是在和什么人谈话?您是谁?”

  ①“让小孩子到我这里来”,这是耶稣对那些不许孩子听道的教徒说的话。原文是拉丁文Si-niteparvulos。

  (见《圣经?马太福音》第十九章)

  ②巴拉巴(Barabbas)是和耶稣同时判罪的犯人。

  ③希律(Herode),纪元前犹太国王。

  主教低下头,回答:“我是一条蛆。”①“好一条坐轿车的蛆!”国民公会代表咬牙说道。这一下,轮到国民公会代表逞强,主教低声下气了。主教和颜悦色,接着说:“先生,就算是吧。但要请您替我解释解释:我那辆停在树丛后面不远的轿车,我的筵席和我在星期五吃的火鸡,我的二万五千法郎的年俸,我的宫室和我的侍从,那些东西究竟怎样才能证明,慈悲不是一种美德,宽厚不是一种做人应尽之道,九三年不是伤天害理的呢?”

  国民公会代表把一只手举上额头,就仿佛要拨开一层云雾。“在回答您的话之前,”他说,“我要请您原谅。我刚才失礼了,先生。您是在我家里,您是我的客人。我应该以礼相待。您讨论到我的思想,我只应当批驳您的论点就行了。您的富贵和您的享乐,在辩论当中,我固然可以用来作为反击您的有力武器,但毕竟有伤忠厚,还不如弃之不用。我一定不再提那些事了。”

  “我对您很感谢。”主教说。G,接着说:“让我们回到您刚才向我要求解释的方面去吧。我们刚才谈到什么地方了?您刚才说的是??您说九三年伤天害理吗?”

  “伤天害理,是的,”主教说,“您对马拉①朝着断头台鼓掌怎样看?”

  “您对博须埃②在残害新教徒时高唱圣诗,又怎样想呢?”那回答是针锋相对的,锐如利剑。主教为之一惊,他绝想不出一句回驳的话,但是那样提到博须埃,总使他感到不大痛快。再高明的人也有他们的偶像,有时还会由于别人不尊重逻辑而隐痛在心。

  国民公会代表开始喘气了,他本来已是气力不济,加以临终时呼吸阻塞,说话的声音便成了断断续续的了,可是他的眼睛表现出他的神志还是完全清醒的。

  他继续说:

  “我很乐意让我们再随便谈几句。那次革命,总的说来,是获得了人类的广泛赞扬的,只可惜九三年成了一种口实。您认为那是伤天害理的一年,但就整个专制政体来讲呢,先生?卡里埃③是个匪徒;但是您又怎样称呼蒙特维尔①呢?富基埃—泰维尔②是个无赖;但是您对拉莫尼翁—巴维尔③有什么看法呢?马亚尔④罪大恶极,但请问素尔—达瓦纳⑤呢,①这一句原文为拉丁文“Vermissum”。

  ①马拉(Marat,1743—1793),法国政论家,雅各宾派领袖之一,罗伯斯庇尔的忠实战友,群众称他为“人民之友”。

  ②博须埃(Bossuet,1627—1704),法国天主教的护卫者,是最有声望的主教之一。

  ③卡里埃(Carrier,1756—1794),国民公会代表,一七九四年被处死刑。

  ①蒙特维尔(Montrevel),十七世纪末法国朗格多克地区新教徒的迫害者。

  ②富基埃—泰维尔(Fouguier—Tinville),法国十八世纪末革命法庭的起诉人,恐怖时期尤为有名,后被处死。

  ③拉莫尼翁—巴维尔(Lamoignon-Baville,1648—1724),法国朗格多克地区总督,一六八五年血腥镇压新教徒。

  ④马亚尔(StanislasMaillard),以执行一七九二年九月的大屠杀而臭名昭著。

  杜善伯伯⑥横蛮凶狠,但对勒泰利埃神甫⑦,您又怎样评价呢?茹尔丹屠夫⑧是个魔怪,但却还比不上卢夫瓦⑨侯爷。先生呀先生,我为大公主和王后玛丽?安东尼特叫屈,但是我也为那个信仰新教的穷妇人叫屈,先生,那穷妇人在一六八五年大路易当国的时候,正在给她孩子喂奶,却被人家捆在一个木桩上,上身一丝不挂,孩子被丢在一边;她乳中充满乳汁,心中充满怆痛;那孩子饥饿不堪,脸色惨白,瞧着母亲的乳,有气无力地哭个不停;刽子手却对那做母亲和乳娘的妇人说:‘改邪归正!’要她在她孩子的死亡和她信的死亡中选择一种,教一个做母亲的人受那种眼睁睁的生离死别的苦痛,您觉得还有什么可说吗?先生,请记住这一点,法国革命自有它的理论根据。它的愤怒在未来的岁月中是会被人谅解的。它的成果便是一个改变了的世界。从它的非常猛烈的鞭挞中,产生出了一种对人类的爱抚。我得少说话,我不再开口了,我的理由太充足。况且我就要咽气了。”

  随后这位国民公会代表的眼睛不再望向主教,他只用这样几句话来结束了他的思想:“是呀,进步的暴力便叫做革命。暴力过去以后,人们就认识到这一点:人类受到了斥责,然而却前进了。”

  国民公会代表未尝不知道,刚才他已把主教心中的堡垒接二连三地夺过来了,可是还留下一处,那一处是卞福汝主教防卫力量的最后源泉,卞福汝主教说了这样一句话,几乎把舌战开始时的激烈态度又全流露出来了:“进步应当信仰上帝。善不能由背弃宗教的人来体现,无神论者是人类恶劣的带路人。”那个年迈的人民代表没有回答。他颤抖了一阵,望着天,眼睛里慢慢泌出一框眼泪,眶满以后,那眼泪便顺着他青灰色的面颊淌了下来,他低微地对自己说,几乎语不成声,目光迷失在穹苍里:“呵你!呵理想的境界!唯有你是存在的!”主教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。一阵沉寂之后,那老人翘起一个指头,指着天说:“无极是存在的。

  它就在那里。如果无极之中没有我,我就是它的止境;它也就不成其为无极了;换句话说,它就是不存在的了。因此它必然有一个我。无极中的这个我,便是上帝。”那垂死的人说了最后几句话,声音清朗,还带着灵魂离开肉体时那种至乐的颤动,好象他望见了一个什么人一般。语声停了后,他的眼睛也闭上了。一时的兴奋已使他精力涸竭。剩下的几个钟头,他明显已在顷刻之间耗尽了。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已使他接近了那位生死的主宰。最后关头到了。

  ⑤索尔—达瓦纳(Saulx-Tavannes),达瓦纳的贵族,一五七二年巴托罗缪屠杀案的主谋之一。一。

  ⑥杜善伯伯(lepereDuchene),原是笑剧中一个普通人的形象,后来成了平民的通称。

  ⑦勒泰利埃神甫(lepereLetellier,1643—1719),耶稣会教士,路易十四的忏悔神甫,曾使路易十四毁坏王家港。

  ⑧马蒂厄?儒弗(MathieuJouve,1749—1794),一七九一年法国阿维尼翁大屠杀的主犯,后获得屠夫菇尔丹的称号。

  ⑨卢夫瓦(Louvois,1641—1691),路易十四的军事大臣,曾攻占巴拉丁那(今西德法尔茨)。

  主教懂得,时间紧迫,他原是以神甫身份来到此地的,他从极端的冷淡一步步地踏入了极端的冲动,他望着那双闭了的眼睛,他抓住那只枯皱冰冷的手,弯腰向那临终者说:“这个时刻是上帝的时刻了。如果我们只这样相聚,您不感到遗憾吗?”

  国民公会代表眼睛重睁。眉宇间呈现出一种严肃而阴郁的神情。

  “主教先生,”他说,说得极慢,那不仅是因为气力不济,多半还因为他心灵的高傲,“我在深思力学和观察之中度过了这一生。我六十岁的时候祖国号召我去治理国家事务。我服从了。当时有许多积弊,我进行了斗争;有暴政,我消除了暴政;有人权和法则,我都公布了,也作了宣传。国土被侵犯,我保卫了国土;法兰西受到威胁,我献出我的热血。我从前并不富裕,现在也没钱。我曾是政府领导人之一,当时在国库的地窖里堆满了现金,墙头受不住金银的压力,随时都会坍塌,以致非用柱来支撑不可,我却在枯树街吃二十二个苏一顿的饭。我帮助了受压迫的人,医治了人们的痛苦。我撕毁了祭坛上的布毯,那是真的,不过是为了裹祖国的创伤。我始终维护人类走向光明的步伐,有时也反抗过那种无情的进步。有机会,我也保护过我自己的对手,就是说,你们这些人。在佛兰德的比特罕地方,正在墨洛温王朝①夏宫的旧址上,有一座乌尔班派的寺院,就是波里尔的圣克雷修道院,那就是我在一七九三年救出来的。我尽了我力所能及的职责,我行了我所能行的善事。此后我却被人驱逐,搜捕,通缉,迫害,诬蔑,讥诮,侮辱,诅骂,剥夺了公民权。多年以来,我白发苍苍,只感到有许多人自以为有权轻视我,那些愚昧可怜的群众认为我面目可憎。我并不恨人,却乐于避开别人的恨。现在,我八十六岁了,快死了。您还来问我什么呢?”

  “我来为您祝福。”主教说。

  他跪了下来。等到主教抬起头来,那个国民公会代表已经面带庄严的神色,气绝而亡。

  主教回到家中,深深沉浸在一种难以名状的思绪里。他整整祈祷了一夜。第二天,几个胆大好奇的人,费尽心机要引他谈论那个G.代表,他却只指了指天。从此以后,他对小孩和有痛苦的人更加仁慈亲切。

  任何言词,只要影射到“G.老贼”,他就一定会陷入一种异样不安的状态中。谁也不能说,那样一颗心在他自己心前的昭示,那伟大的良心在他意识上所起的反应,对他日趋完善的精神会毫无影响。

  那次的“乡村访问”当然会给本地的那些小集团提供饶舌的机会:“那种死人的病榻前面也能成为主教涉足的地方吗?明明没有什么可以感化的指望。那些革命党人全是屡教不改,违反圣教的。那,又何必到那里去呢?那里有什么可看的呢?真是好奇,魔鬼接收灵魂,他也要去看看。”

  一天,有个阔寡妇,即那些自作聪明的冒失鬼中的一个,问了他这样一句俏皮话:“我的主教,有人要打听,大人您在什么时候能得到一①墨洛温(Merovee),法国第一个王朝,从五世纪中叶到八世纪中叶。

  顶红帽子①。”“呵!呵!多么高贵的颜色,”主教回答,“幸亏鄙视红帽子的人也还崇拜红法冠呢。”

  ①戴红帽子,为参加革命的意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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